日期:2025-08-20 00:22:47 标签:
1182 年的台州大狱,霉味混着血腥气漫在砖缝里。狱卒粗暴地扯开严蕊的外衣,将她按在冰冷的地砖上。藤条带着风声落下,一下,又一下,血珠很快渗进青灰色的砖面。提审官是浙东提举朱熹,他坐在案后,眼神像淬了冰:“说!你和唐仲友的私情,还有他让你做的贪腐勾当,全招了!” 严蕊咬着牙,汗水混着血珠从额角滚落。她是台州有名的官妓,弹得一手好琴,填得一阙好词,和太守唐仲友确有往来。宋朝虽明令禁止官员与官妓私通,可这在官场本是半公开的事,大多睁只眼闭只眼。她原以为最多关几天就放,没料到朱熹竟动了真格。 可朱熹要的从来不是 “私情” 的证据。几个月前,他巡查浙东,听闻唐仲友贪腐、狎妓,眼睛亮了 —— 这是扳倒政敌的好机会。唐仲友主张 “经世致用”,和朱熹的理学格格不入,性子又豪放,常与文人官妓唱和,在朱熹眼里,便是 “道德败坏” 的铁证。他六次上奏弹劾,却拿不出实据,便把主意打到了严蕊身上。
“我与太守有往来,却无私情。” 严蕊的声音发颤,却没带半分求饶,“至于贪腐,更是无稽之谈。我虽为妓,也知是非不能乱。” 朱熹拍了案。杖刑加了力道,竹板抽在臀腿上,很快血肉模糊;拶子夹上十指,束绳收紧时,指骨像要裂开,血顺着指缝滴在地上。狱卒劝她:“认了吧,何苦遭这罪?” 严蕊却啐掉嘴角的血沫:“我卑贱,却不做诬陷人的事!” 消息很快传出台州城。百姓看着狱里传出的血衣,听着严蕊的话,都替她不平。有人写诗贴在街头:“道学先生讲仁义,为何对女子下狠手?” 舆论像潮水般涌来,连朝堂都惊动了。唐仲友趁机通过宰相王淮上书宋孝宗,痛陈朱熹滥用刑罚,借私怨构陷。
宋孝宗看着奏折,又听闻民间怨声,皱起了眉。他想起岳飞的儿子岳霖刚正不阿,便下旨让他重审此案。岳霖到了台州,提审严蕊时,见她虽面带伤痕,眼神却依旧清亮。“你有何诉求?” 岳霖问。 “只求脱籍从良,做个寻常百姓。” 严蕊叩首。宋朝官妓脱籍,必得官员批准,自己申请只会被驳回,她本没指望,可此刻竟说了出来。 岳霖叹了口气。他查清了前因后果,朱熹的弹劾多是捕风捉影,严蕊确是无辜。最终判文下来:严蕊无罪释放,准其脱籍从良。
出狱那天,台州百姓挤在街头看她。严蕊换了身素衣,虽步履仍有些蹒跚,脊背却挺得笔直。没人再叫她 “严妓”,都敬她那身硬气 —— 原来气节从不论身份,哪怕身陷污泥,也能开出干净的花。
朱熹的算盘终究落了空。他想借一个妓女扳倒政敌,却没料到,正是这个他瞧不上的 “卑贱女子”,用坚守打了他的脸。而严蕊的故事,也成了南宋官场的一面镜子:道貌岸然的未必真君子,身处底层的,或许藏着最贵重的骨头。